荒謬中國系列(3)：溫州列車意外(上篇)

這次「意外」事件我兩年前在這裡也曾發表過一些意見，但它的荒謬性使我覺得可以再在這裡較系統地再談一次。

記得當時意外發生後中國鐵路股全䤼下跌，而且跌幅驚人，我持有的中鐵(390)曾低至1.6元左右水平，古語有云：「福兮禍所伏，禍兮福所倚」，西諺也說：「這是最壞的時候，也是最的時候」。現在回想，若我當時大膽入貨溝淡，現在早已獲利離場，不用再忍受套牢的煎熬，果然最壞的時候就是入貨的大好機會，可惜心理質素始終不夠好。

事件簡述

2011年7月23日，一列由浙江開往福建的火車D3115，駛經溫州市時，疑遭雷擊在高架橋的路軌上停駛，其間遭緊接而來的另一架列車D301撞上(俗稱「追尾」)，導致其兩節車廂出軌而跌落橋下，導致二百多人死傷。

先進的鐵路都應有自動保護系統，通常當一列火車停駛時，隨後的列車應該也會自動停下或減慢。為何尾隨的列車仍會撞及前車，很明顯有人為錯誤因素，但政府當局將慘劇歸咎於雷擊導致設備故障，有內地媒體提出質疑：

1. 本應先到溫州的D301為何遲到還撞前車D3115？是否有人為趕回時間而超速？
  
2. 肇事兩列車的時速為何不公開？
  
3. 雷擊是常見的天氣現象，列車設計時不可能沒有相關的安全裝置以應付類似情況？
  
4. 防追尾系統為何失效？列車停下後，鐵路中央控制系統是否知情？
  
5. 最不可思議的是，跌落橋的車廂為何要就地砸毀掩埋？而不是拖回去化驗、檢查？車廂裏面會不會還有人(最後證實還有人，而且是活的)？旅客的行李怎麼都不管了(再一次證明中國政府對人民的不尊重)？

事故後政府的應對辦法

一方面，國務院副總理張德江親赴現場指揮救援、慰問傷者，並宣佈成立國務院調查組（這些門面工夫是必須的）。並將上海鐵路局局長龍京、黨委書記李嘉、分管工務電務的副局長何勝利等革職查辦（通常過幾年冷河便可繼續升官發財）。鐵道部發言人王勇平事後在記者會也向受影響旅客道歉，試圖平息民怨。
 

另一方面，既然控制不了火車，便控制媒體，中央宣傳部嚴禁報章雜誌頭版報導事故，要求各傳媒不要派人到現場採訪，而死傷數字以當局發佈為準，不得追查事故原因、不得加以評論、不得將事故與高鐵發展混為一談。這幾年政府最高的辦事原則就是「維穩」，「維穩」兩個字凌駕一切法律與道德，穩定壓倒一切。

2008年，四川汶川大地震發生後，溫家寶也說要徹查為何學校大批倒塌，任何人如果與豆腐渣工程有關，將受到嚴懲。結果呢？黃琦、郭泉、譚作人、劉賢斌等被判囚，調查豆腐渣工程的維權人士及聲援者反遭嚴懲，從此，萬人敬仰的溫爺爺贏得「影帝」美譽。


挖掘機就地挖坑，將鋸開的火車殘骸推入坑中填埋，鐵路部門是否在「毀滅證據」？

毀滅證據是必須的

事實上，高鐵已採取實名制，只要公布乘客名單，誰人獲救、受傷、死亡、失蹤，一目了然，但當局不屑為之，加重外界的疑慮。

若死亡人數真的超過100人，將成為史上最慘烈的高鐵事故，對中國向歐美、中東等國家輸出高鐵的大計，造成嚴重衝擊。中國希望輸出高鐵以消化過剩產量，並取回部分巨額投資。

另外，傷亡愈慘重，更多乘客對高鐵敬而遠之，將令原已虧本的高鐵營運雪上加霜。鐵道部因高鐵大躍進而弄致債台高築，現負債近2萬億元，負債比率近六成，每年還要投入七八千億元建高鐵，若高鐵營運虧損過大，很可能拖垮鐵道部，甚至衝擊中國的金融體系。
 

而死亡人數愈多，對中共的管治威信打擊就愈大。高鐵原本是用來炫耀中共政績的工具，如今卻是世界笑話，不僅政府高層臉上掛不住，對中共這種以績效獲取認受的政體，也是一大打擊。因此，為了「社會穩定」，必須迅速就地掩埋車廂殘骸！

一個充滿「奇蹟」的國度

後來鐵道部舉行記者會時，小女孩項瑋伊獲救成為內地記者質問新聞發言人王勇平的焦點之一。記者問：「救援結束為甚麼還會發現最後那個倖存的女孩？」王勇平答：「這是一個奇蹟。」記者問：「你們已經在肢解車體，為甚麼還會有倖存女孩？」王勇平說：「我無法回答。」
 

我們活在一個充滿「奇蹟」的國度，你吃着牛肉、豬肉、西瓜、燒乳鴿，說穿了，原來牛肉是加了牛肉粉的豬肉、豬肉有瘦肉精、西瓜有膨脹劑、乳鴿原是老鼠肉；你可愛的小寶寶，每天吃着奶粉越長越高，豈料頭也越長越大最終變得不成比例；你天天喝着的牛奶，原來有三聚氰胺，腎石早已暗暗成形；你摸摸某地新建的小學校舍，牆壁彷彿軟軟的，你暗自禱求，地震不會降臨此地。
 

而你不能作聲，因為，搞不好便被指為尋釁滋事(趙連海)，甚至平白無端地被套上逃稅(艾未未)的罪名。


抗命救人的特警邵曳戎，他的行為值得尊敬與表揚。

在一個惟上級是從的社會裏，特別是軍警人員，任何輕微的抗命言行，都有可能葬送他們的前途。不要忘記，1989年，解放軍陸軍38軍軍長徐勤先，就因為抗命，拒絕帶兵進入北京鎮壓示威學生，而被開除黨籍、判囚五年，出獄後迄今仍被軟禁。不知道邵曳戎的下場又會如何？

發展才是硬道理＝只要通車不要救人？

「發展才是硬道理。」這是鄧小平1992年南巡時的訓示，早已成了中共官員的口頭禪，顯示當局的心態是：快速發展比人命重要、世界第一比安全重要、恢復通車比救人重要！
 

當局在現場挖出大深坑，掩埋出軌的列車車廂，在記者會上，有記者詢問王勇平時，質疑是否消滅證據， 王勇平答稱「為了方便搶險」。被掩埋的車廂，若經過一定科學鑑證，可以重組慘劇發生時的梗概。每逢飛機空難事故，有關飛機製造公司都會盡量收集所有殘骸碎片，藉此研究事發原因，然後對應改善，不斷積累經驗，使得飛機成為較安全的交通工具，王勇平的 「搶險論」根本站不住腳。

鐵道部新聞發言人在記者會上，說出金句：「這是一個奇蹟，至於你信不信，我反正是信了」

自1978年開始的那種粗放式經濟發展的惡果逐步浮現。近十年來，內地經濟高速增長，靠的主要是投資，特別是基建投資。新的大橋、大樓、鐵路網、機場遍地開花，從中央到地方政府為了拼 GDP，一窩蜂把巨額資金投進工程建設上。大家都拼命打造更長的大橋，更高的大樓，更快的鐵路，就像五十年代末大家拼命建土高爐大煉鋼，拼命吹自己的「衞星田」如何畝產萬斤糧。

只是當年的土高爐煉的鋼質量不合格，生產的是一堆堆廢鐵；衞星田的糧食產量是假的，餓死幾千萬人。今天的大橋、鐵路表面上風光先進，世界第一；實情是質量、管理、安全都不合格。落成不到幾年的大樓已斑斑駁駁，紕漏百出；啟用不久的行車大橋突然就塌了，毫無先兆；爭分奪秒的高速鐵路原來連基本的安全裝置也不發揮作用，造成重大死傷。
 

天朝強國的一貫治國理念，秩序、權威、穩定重於人的生命，重於徹查隱患以避免災難。自毛澤東時代開始，每有災變均以最快速度恢復生產為要務，唐山大地震後鋼鐵廠生產的第一塊鋼錠，足以紮上紅綢，敲鑼打鼓向中央報喜；某隧道塌方，應急搶修後通過的第一輛車也披紅掛綠，譽為「偉大勝利」。皆因極權統治之下，任何延宕都會招致對政權、制度、管制效率的懷疑和責難。

內地大熱的電視劇《還珠格格》，也成為諷刺溫州事故的素材。